拼命到底

塞北雪

都市生活

第一章
拴柱子大号叫李冬生,东北人,老家在辽河边,打铁的出身,东北军53军机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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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
拼命到底 by 塞北雪

2018-5-29 06:01

第八章
  盛夏的某天,晋西北山区某条山间小路。两个庄稼人打扮的青年站在路边正在。撒尿。
  “柱子哥,团长的话到底算不算数啊?咱招多少人以后就让咱管多少人?”
  “呼。痛快。你说啥?咱们老洪大哥啥时候忽悠过弟兄们?”
  “那要是真招来一个营,俺真是营长啦?”
  “做梦!营长轮的上你干?老子民国23年就当兵了,那前儿你在哪呢?刚当八路才几天啊?你二懵子就是个新兵蛋子!老老实实扛你的汉阳造!还他妈当营长?想当营长也行,别一天到晚懵了吧唧的。”
  “那俺给柱子哥当副营长,成了吧?”
  “先别想那么美啦,能不能招到兵还两说呢,你走这一路看见过几个壮小伙儿?妈的,狗日的小鬼子。”
  拴柱子和二懵子进入敌占区已经三天了,越走心越慌。不为别的,就因为他们这一路都没见到几个老乡。要知道,战前即使这里不富裕,好歹也是人丁兴旺之地。太原会战后,这里的中国军队撤走了,就被鬼子糟蹋成了这样。所到的村庄、城镇,一副破落衰败的景象,好不容易看到的百姓,也都无精打采、满面愁容。这他娘的就是“大东亚新秩序”?
  远处有一个日伪军设立的路卡,每个过往的行人都要搜身。拴柱子和二懵子要继续往前走招新兵,这一带走遍了都没招来一个兵。怎么混过鬼子的路卡呢?身上都藏着快慢机呢。最后他俩在一棵老槐树下刨了个坑把包在头巾里的快慢机给埋了,准备回来的时候再取。埋枪的时候他俩没发现,经过路卡的每个男人,不管年轻还是年老,都被鬼子带走了。
  他俩忙完了,起身大摇大摆朝路卡走去。
  “站住!干什么的?”在鬼子面前像个三孙子、在中国人面前凶神恶煞的伪军问两人。
  “老总,俺们是小王庄的。”拴柱子记起刚刚路过的村子叫小王庄,赶紧说。
  “种地的?不像啊?”伪军开始绕着两个人转了。“当兵的吧?”伪军转了好几圈,忽然问了这么一句。
  “老总开玩笑了,俺们是庄稼人。俺婶子病了,俺们进城给婶子抓药。”
  “口音也不像本地人。”
  “老总也不像本地人。”
  “废他妈什么话?跟老子贫嘴?”
  二懵子要发作了,拴柱子拼命用眼神示意他冷静。现在动手,跟找死有什么区别?
  伪军把大枪背在身后,晃着大脑袋说:“老子给你俩找了好差事,皇军在这一带发现了一座大煤矿,为了支援大东亚圣战。嗨,你们听得懂吗?直说吧!给皇军挖煤去!天天能吃白面馍馍,月底给发大洋。”
  拴柱子和二懵子同时傻眼了,能不傻眼吗?他们这次来敌占区是招兵来了,不是给鬼子当苦大力来了。可要是不从命呢?鬼子能让他们活着回到新三团团部吗?千不该万不该,把枪给埋了,要不然咋着也能拼个鱼死网破。现在,两个人赤手空拳,本事再高,高的过鬼子的歪把子?
  伪军不由分手,押着俩人来到一个鬼子军曹跟前,军曹打量他们一番,挥挥手示意伪军把他们带走。得,一根绳子穿着一串人,拴柱子和二懵子要为“大东亚圣战”贡献力量了。
  拴柱子一路上都在想脱身之计。开始的时候他想趁着押送他们的鬼子不注意撒丫子蹽。结果马上就有愣头青出来无意中实践了拴柱子的想法。然后,拴柱子看到鬼子的三八枪子弹从后面爆掉了愣头青的脑袋。拴柱子打鬼子不含糊,脑子自然不笨,他知道只要他一跑,不管跑多快,也快不过子弹。他很快就打消了跑的念头。就这么一路被押着来到煤矿。
  这座煤矿,里里外外少说有一个中队的鬼子驻守,挖煤的人呢?除了铁锨就是镐,连炸药都没有,啥时候需要炸药了,由鬼子工兵亲自来。就算组织集体暴动,鬼子的机枪子弹准保从四面八方扫过来。
  二懵子开始抱怨了:“柱子哥,咱这就进来给鬼子当苦大力了,咱咋出去啊?误了归队时间,团长非急眼不可,咱就算有一天能回去,备不住团长也得把咱俩当逃兵给崩了!”
  拴柱子一边抡镐干活,一边想如何脱身。
  在煤矿里干活的难兄难弟们,其中一部分是战俘,有国民党的各路人马,也有八路军;还有一部分是从东北那边押过来的,到底是什么人谁也不清楚;剩下的,是本地强绑来的老乡。煤矿施工安全没有保障,营养供应不上,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。因此,鬼子源源不断地从外面绑来更多的人。
  如果说把这些苦大力都组织起来冲出去,再把他们成功发展成八路军,那拴柱子至少能当个团长。问题是,你怎么把这些苦大力组织起来,又怎么冲出去,再怎么把他们成功发展成八路军。
  拴柱子想的头都疼了,就是没有法子。
  干了一天重体力活儿,累得跟三孙子似的,拴柱子感觉就算打仗也没这么累!他和二懵子互相搀扶着回到简陋的工棚,恨不能连吃饭都躺在铺上。
  吃饭的哨音响起,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夺来了属于他们的“晚饭”。随后,他们悲愤地发现,他们让那个该死的伪军给忽悠了。有个屁的白面馍馍啊?根本就是稀粥!说稀粥都算高抬了这顿晚饭!你如果实在闲的蛋疼,你可以数数破碗里的米,很快就会数完!拴柱子和二懵子在心里狠骂着那个伪军以及所有鬼子包括日本天皇。
 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失眠了。见过倒霉的,没见过他们这样倒霉的。如果说还没见到鬼子的面就被炮弹轰碎了的话,好歹算死在抗日战场上的烈士。他们这样的,每天在鬼子的刺刀威逼下走进矿坑,挥汗如雨的给鬼子挖煤,那都是中国的资源,就这样被成吨成吨的挖出来再装车运到海边、装船运往日本,为日本的战争机器提供动力。他们这算什么?堂堂的八路军战士,又不是作战中被俘,基本算是自投罗网。总之,拴柱子和二懵子很不好受。
  每天都有人因体力不支,再也没能爬出矿井,鬼子根本不管。甚至有的人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,就被鬼子强行从工棚里抬出去。苦大力们说,那些人无一例外被鬼子用作了新兵拼刺训练的活靶子。
  这些话,被拴柱子和二懵子听的一清二楚。这地方就是人间地狱,拴柱子敢肯定,如果不想办法跑出去,那么他们最后的结局一定也是活靶子,被鬼子用捆猪的方法捆在柱子上,然后绝望的眼睁睁的看着鬼子新兵的刺刀捅进自己的身体里。
  拴柱子想,他不是那种身陷绝境就只知闭眼等死的懦夫。他决定做些什么,即使最终也是个死,有所行动总好过坐以待毙。
  拴柱子动员起二懵子,每天都在观察鬼子的警戒力量,同时注意一下战俘队伍,看看他们都有什么想法,要是能找到伙伴就太好了。
  终于有一天,在矿坑里拴柱子无意间看到几个八路军和国民党军的战俘聚在一起,看样子像是密谋着什么。拴柱子刚想凑过去,那伙人中一个明显是头领的汉子狠狠瞪了他一眼,拴柱子灵机一动,赶紧用手比划出一个“八”字。汉子一愣,示意伙伴们先行散去,他招手让拴柱子过来。
  “八路?”
  拴柱子点点头,那人又问:“哪部分的?不是战俘咋也跑到这里来了?”
  “俺是三纵队新三团的,至于俺是咋来的,别提了!”拴柱子用眼睛余光瞄了瞄附近,确定监工不在附近,继续说:“俺出来执行任务,被鬼子硬给绑到了这里。”
  “呵呵,够倒霉的。”汉子轻笑道。
  “俺准备撂挑子了。”拴柱子说。
  汉子眼珠子转了转,说:“我是傅作义将军手下286团的,去年鬼子大扫荡时被俘。老弟,想跑可不容易呀。”
  “286团?团长是叫孙章吧?”
  “你咋知道?”
  “那次反扫荡俺也参加了,跟你们孙团长一起突围进入的山区。老哥,你也不用忽悠俺,俺长脑袋了,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几个弟兄总不会跟你商量今晚吃啥吧?对俺你不用有任何隐瞒,都是为了早日逃出去。在这里给鬼子挖咱中国的煤,鬼子还不拿咱当人,昨天有个矿井瓦斯气体爆炸,埋了百十号人,鬼子管了吗?就算鬼子管了,老子也不伺候鬼子!”
  汉子想了许久,终于点点头,说:“老弟!老哥不瞒你说,我们国军和你们八路的战俘加在一起有五百多号,密谋逃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!老哥跟你说这些,就不怀疑你。”
  拴柱子说:“可咱也得有办法呀,一个中队,两百多鬼子,机关枪、掷弹筒什么的全齐活了,咱只有铁锨和镐。”
  汉子说:“不怕,想逃出去不一定非要跟鬼子过不去,咱手里有铁锨和镐就够了。我们天天晚上都偷着挖另一条路!”
  拴柱子瞪大了眼睛,娘的他怎么没想到?既然明着冲不出去,暗地里挖个地道逃出去有啥不行的?但问题又来了,鬼子在矿坑里派有监工,怎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?
  汉子好像看透了拴柱子的心事,说:“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,虽是三班倒,可监工也有疲劳的时候,我们就趁着晚上人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挖地道,现在已经离外面的山口不远了,再努把力,最多三天。”
  拴柱子问:“老哥,三天是够了,问题是,咱这有两千多号人呀,一条道够咱们跑的吗?”
  汉子没再说话,监工过来了,大家赶紧“卖力”干活。
  那天收工后,拴柱子带二懵子找到了汉子,互相做了介绍。汉子姓王,叫王宝德,国军上尉连长。跟他凑成一伙的八路军是冀中军分区桥头县县大队的。
  王宝德的计划是,等地道挖通后,趁着夜晚先把战俘送出去,把这里的情况向上级报告,再集结军队打掉这里,解救老乡。拴柱子虽然不想抛下老乡,可眼下只能这么做,在这里给鬼子当苦力的有两千多号人,并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,每天都有新绑来的老乡加入苦力的队伍,更有很多老乡因体力不支倒在矿井里再也没能爬出来。夺走更多人性命的,则是矿难。这里就是人间地狱,早日逃出生天是所有人的愿望。哪怕这些战俘只有一人活着逃出去,找到孙章的286团或八路军,留在这里的人就有获救的希望。
  那么,如果他们逃跑了,鬼子把愤怒转移到老乡身上怎么办?拴柱子努力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,自己先逃出去才是正经,他越快的逃出去,就能越快搬来救兵,老乡们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。
  王宝德说,他们286团的驻地离这里不远,如果全团出动发动突袭,一小时之内差不多就能消灭这一个中队的鬼子。听二鬼子说,附近的鬼子数量并不多,二鬼子倒有不少,但286团对付二鬼子还是蛮有把握的。据说最近鬼子的不少部队都奉命南下了,也不知在搞什么,估计是想打重庆。但是这跟他们没啥关系。总而言之,大环境下的局部环境,对他们比较有利。
  三天后的夜晚,王宝德、拴柱子和二懵子刚好上夜工。按照计划,应分头行动,一组人干掉监工,另一组人去叫醒所有战俘。坏就坏在,那晚挖到了巨石,还很不好炸,鬼子的工兵反反复复炸了好多次。如果炸不开,鬼子不走,那么他们无法行动。时间不等人,不能这么耽搁下去,就算王宝德不着急,拴柱子也着急,他和二懵子已经在这里耗了两个多月了,就算没招到新兵,归队后洪江河充其量骂他们一句“废物”。如果不按时归队,很多事情就解释不清了。
  可是硬闯,现在他们待在洞外被鬼子看押着,多少个黑洞洞的枪口逼着他们,怎么办?
  二懵子认为就应该硬闯,离鬼子这么近,手上有铁锨有镐的,敲死一个就有了枪,敲死有炸药的就能炸死一片鬼子。二懵子就是二懵子,懵了吧唧的反正办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。
  拴柱子先劝住了冲动的二懵子,然后问王宝德:“老哥,这种情况,咱现在在洞外面被鬼子逼着,如果硬夺枪的话,撤进洞里就能把鬼子的重火力都挡住了,咱是能撤,可没上工的弟兄怎么办?”
  王宝德想了想,说:“我也在想,我怕夜长梦多,每天晚上提心吊胆的挖洞,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让监工逮个正着,现在好不容易挖通了,如果不跑,保不齐明天就可能遭遇矿难,或者让鬼子给虐死。说实话,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,老子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。如果咱能跑出去,留下的弟兄福大命大,应该能坚持到286团来解救他们!”
  “老哥的意思。就咱们这些人跑?”
  “嗯!跑出去,以最快的速度找到286团,让他们来救剩下的弟兄!越快越好,这里每天都死人,弟兄们快支撑不住了!哪怕咱们中有一个能跑出去,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国军,留下的弟兄就有救了。”
  拴柱子狠了狠心,说:“想跑的话,咱得把有枪的鬼子吸引过来,他们拿枪逼着咱们,咱拎着铁锨过去准保连边儿都没挨上就被爆了脑袋。”
  王宝德诡秘地一笑,忽然一拳擂在拴柱子的胸口,大骂道:“妈的你赌输了咋不给钱?”
  拴柱子明白是咋回事,回道:“我他妈就不给你钱了怎么着?”话音未落一拳打在王宝德的胸口。
  二懵子抓紧机会朝鬼子大喊着:“太君!打架啦!”
  两个鬼子端着三八大盖冲过来,嘴上用日语骂着“支那猪”。眼看两个鬼子过来了,一大群鬼子还在原地,好歹算是引过来两个,夺枪!
  两个鬼子抡起枪托要砸人,二懵子手疾眼快,抡起手里的镐狠狠砸向其中一个鬼子的脑袋,鬼子的屁帘帽可不防这个。拴柱子和王宝德也同时出手。眨眼的工夫,两把三八枪到了拴柱子和王宝德的手里。持枪警戒的鬼子还没反应过来,两法三八枪的子弹飞来,两个发愣的鬼子被掀了天灵盖。与此同时,上夜班的苦大力们发一声喊,集体扑向鬼子。鬼子只来得及放一排枪,撂倒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苦大力,中国人的铁锨和镐就招呼上来了。
  这就是默契,却也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。鬼子的刺刀狠狠刺入中国人的身体,中国人的铁锨和镐也砸在了日本鬼子的脑袋上。
  这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,中国人在关键时刻是不怕死的,即使自己冲不出去,也要用身体为后面的同伴挡住鬼子的刺刀和子弹!而这种拼命贴上去的战术,让远处的鬼子机枪彻底哑火。这种情况,只要机枪扫射必定误伤到自己人。
  苦大力人多势众,付出了十数人死伤的代价后终于干掉了看押他们的鬼子。
  工地上警报声响成一片,所有的探照灯都扫向这里,当鬼子们终于看清自己人已全部被砸碎了脑袋后,这才想起用机枪扫射。刹那间,雨点般的机枪子弹扫向了密集的人群。拴柱子、王宝德以及所有夺到枪的战俘拼命射击探照灯,灯光确实灭了,但机枪子弹仍然密如飞蝗。弹雨中,来不及跑进洞穴的苦力们纷纷倒地。
  有一队鬼子持枪冲向这里,手中的三八枪精准地射击着。
  拴柱子他们已经退进了矿洞,还有几个弟兄守在洞口据枪射击鬼子的追兵。王宝德大喊着:“快退进来!快。”
  话喊到一般,那几个弟兄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。
  “老哥快走!”拴柱子丢开射空子弹的三八枪,一把拽起王宝德朝逃命的洞口跑去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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